每年六月中旬,山东的高三家庭都会盯着日历算日子。山东高考填志愿截止时间像一道无形的分水岭,往前是十二年寒窗的答卷,往后是人生岔路的选择。有些家长从孩子上高一就开始研究志愿表,真到了系统关闭前两小时,还是慌得手抖。
填志愿这件事,本质上是用过去十二年的分数,兑换未来四十年的可能性。
那些年我们踩过的坑
1. 总有人把“冲稳保”三个字当咒语念。冲的学校分数线比实际成绩高30分,稳的学校高15分,保底学校反而选得比实际分数低50分。结果那年试题偏难,录取线普降20分,冲的学校真冲进去了,读了个根本跟不上的王牌专业。
2. 特别多家长迷恋“不浪费一分”。有个姑娘压线进了某985的冷门专业,开学发现全班都是被调剂来的。后来才知道,这个专业去年录取线突然低了,是因为上届毕业生就业率全校垫底。
3. 最惨的是忘记保存志愿的。去年济南有个考生,熬到截止日晚上十点才定好方案,点击提交时网页卡住,刷新后系统已关闭。后来只能参加征集志愿,去了所完全没了解过的学校。
时间线里的蝴蝶效应
七号晚上出分,八号上午省排名公布,十号下午五点关闭系统。看起来有三天操作时间,其实有效决策期不到48小时。很多家庭在这段时间会发生三次以上争吵:第一次关于城市选择,第二次关于专业方向,第三次关于是否复读。
去年青岛有个考生,在截止前六小时把志愿表里的医学类专业全删了。因为他刷到条短视频,说医学生要背的书能堆满整个客厅。后来他去读了材料科学,大二实习时在化工厂流水线上,突然想起自己高二生物竞赛拿过省二等奖。
数据迷雾与人性博弈
省考试院公布的往年录取线就像天气预报,能参考但不可能完全准确。某个专业突然涨20分,可能只是因为前年有个网红在直播里提了这个专业名字。更多时候,分数线波动根本找不到规律,就像试图用气象学解释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。
有对双胞胎姐妹,分数只差两分。姐姐非要去省外读金融,妹妹坚持留在山东学师范。当时觉得两姐妹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。五年后姐妹俩都考进了同一家银行的市级分行,一个在柜台数钱,一个在后台做培训。
技术时代的古老困惑
现在有各种志愿填报软件,输入分数就能生成几十套方案。但机器不会知道,那个想学考古的孩子,是因为初中时看了《鬼吹灯》;也不会明白,坚持要报计算机专业的家长,其实连开机密码都记不住。
潍坊去年有个考生,用三个不同软件算出三所“推荐院校”。最终他闭着眼睛选了中间那个,理由是他喜欢那所学校的校徽颜色。后来发现,该校计算机系实验室用的还是windowsXP系统。
我们永远在用一个夏天的决定,丈量整个人生的可能性。
最后二十四小时
截止前那天下午,各个中学机房挤满了人。有人每隔十分钟就修改一次志愿顺序,就像在赌场里不停换老虎机。也有学霸早就填好志愿去网吧打游戏了,他所有选项都是同一所985的不同专业,分数绰绰有余。
最戏剧性的往往发生在最后两小时。某个家长群里突然流传“某校今年扩招”的小道消息,几百人同时修改志愿导致系统崩溃。等网站恢复时,有人发现原本够分的专业突然变红了——在他犹豫的半小时里,填报人数超过了计划数。
志愿表提交成功的提示弹窗,可能是青春时代最轻盈的确认键,也可能是成年世界最沉重的回车符。那些在截止时间前反复修改的数字和代码,最终会变成某个城市的一间宿舍,某个教室的一张课桌,以及未来几十年里,我们不断回想的一个夏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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