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高考报志愿时间

那年夏天特别热，知了叫得人心慌。2009高考报志愿时间定在6月底，窗外的槐树叶子被晒得打卷，教室里电扇转得吱呀响。桌上摊开的志愿填报指南已经被翻得卷边，蓝色圆珠笔画的记号密密麻麻，像一群迷路的蚂蚁。
填志愿这件事，从来不是简单的选择题，而是一场关于未来的心理拉锯战。

分数线出来前的焦灼

1. 估分成了那段时间的全民运动。有人拿着参考答案对到凌晨三点，有人干脆把卷子塞进抽屉假装没考过。班主任老张总说“保守点好”，但谁不想多算二十分呢。

2. 往年录取数据被传阅得发了黄。重点大学的名字被荧光笔涂得刺眼，三本院校的页码却总是崭新的。有个男生每天午休时用红笔在招生简章上画圈，后来被人发现他画的全是同一所二本学校。

3. 亲戚突然都成了教育专家。大伯拿着白酒杯分析“土木工程吃香”，小姨转发短信说“国际贸易要降温”。饭桌上的建议比菜还多，但没人问我们到底喜欢什么。

填报系统开放的那天

1. 网吧突然挤满穿校服的学生。鼠标在“提交”按钮上悬着，汗从额头滴到键盘缝隙里。有人因为网络卡顿摔了鼠标，也有人反复登录十几次就为看眼“已填报”三个字。

2. 重点中学的机房飘着风油精味。教导主任背着手巡视，偶尔在某台电脑前停下，指着屏幕说“这个保底学校填低了”。后排女生突然哭出声，她发现自己的分数够不着妈妈坚持要填的那所211。

3. 复读班的招生广告塞满了自行车筐。红底白字印着“再战一年”，被揉皱的纸角上沾着冰棍化开的糖渍。操场角落有两个男生蹲着抽烟，烟灰缸是半瓶喝剩的矿泉水。

专业选择的荒诞现实

1. 生物工程因为名字听起来高科技成了香饽饽，后来才知道要读五年。国际贸易专业挤破头，结果开学发现全班六十人里有五十九个是被调剂来的。

2. 有个姑娘偷偷把第一志愿从护理改成编导，录取通知书到家那天，她爸把电视机遥控器摔成了两半。另一个男生按父亲要求报了石油专业，工作三年后辞职开了奶茶店。

3. 职校招生老师蹲在重点中学门口发传单。“高级焊工月薪八千”的横幅在风里晃，但没人伸手去接。穿阿迪达斯篮球鞋的男生快步走过，鞋带散开都没发现。

平行志愿带来的幻觉

1. 新政策让很多人产生错觉，A志愿填北大B志愿填复旦的大有人在。教导处黑板上每天更新“冲刺院校风险提示”，粉笔字写得力透纸背。

2. 李婶逢人就说儿子肯定能上重点，结果档案在五个学校之间流浪了半个月。王叔家女儿踩着最低录取线进了211，全小区都听见他放了一万响鞭炮。

3. 补习班刘老师翻着志愿表直摇头：“你们啊，要么太贪心，要么太胆小。”他眼镜片上粘着粉笔灰，手里圆珠笔划掉的都是我们精心挑选的“梦想”。

档案状态更新的魔咒

1. “自由可投”四个字看得人心跳加速。有人每天查二十次系统，电脑屏保都成了省教育考试院的网页。

2. 预录取通知到的那个下午，小卖部冰柜里的可乐卖断了货。也有人的状态突然变成“院校在阅”，全家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。

3. 最惨的是显示“退档”的同学。复读班班主任拿着花名册等在教务处门口，见到熟面孔就叹口气，递过去一张粉红色的报名表。

那年八月，邮递员的绿色自行车铃声成了最动听的音乐。有人撕开信封跳了起来，也有人把通知书锁进了抽屉底层。
十六年过去，当年纠结的专业名称早就改头换面，但那个夏天键盘上的汗渍、志愿表上的橡皮擦痕，还有深夜台灯下翻烂的招生简章，都成了刻在骨头里的记忆。现在想来，所谓人生转折点，不过是某个下午在电脑前的一次点击，而真正的路，永远在点击之后才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