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夏天蝉鸣特别响,知了趴在杨树上没完没了地叫。我们攥着铅笔头在志愿表上反复涂改,橡皮擦磨破了纸,手心里全是汗。
98年高考填报志愿时间像道算术题,有人算准了时机,有人错过了最佳选项。二十多年后回头看,那些数字早已褪色,但当时趴在课桌上画勾的场景,依然清晰得像昨天。
填志愿是场信息不对等的博弈。班主任夹着油墨未干的招生简章冲进教室时,后排男生正用圆规在课桌上刻早恋对象的名字。那年没有智能手机查分数线,重点大学的录取线像藏在云雾里的山头,我们只能靠往届生的只言片语来拼凑。隔壁班有个复读生特别受欢迎,课间总被围住问东问西,他嘴角沾着馒头渣说去年某校突然降了二十分,但没人敢赌今年会不会重现。
关于时间节点的三个误判
1.太早交表的人后来都后悔了。教导处门口排长队那天,有个女生凌晨五点就来蹲守,结果中午发现漏带了获奖证书。她蹲在香樟树下哭的时候,树影正慢慢爬过她发红的膝盖。提前三天交表的那些人,后来在毕业聚餐上都承认,如果多等两天可能会改主意。
2.卡着截止日期的人最煎熬。最后那个下午,办公室的吊扇转得特别慢,班主任的蓝钢笔在表格上划出沙沙声。穿红裙子的教务主任不断看墙上的钟,有个男生在铃响前十分钟冲进来,表格上还沾着自行车链蹭到的机油。
3.以为错过能补报的都落空了。复读班总流传着某某亲戚托关系补填志愿的传说,但现实里招生办的铁门关得比保险柜还严。有个戴眼镜的男生在走廊里堵校长,手里捏着皱巴巴的申请书,最后被保安架走时眼镜腿都歪了。
藏在时间褶皱里的选择
那年重点大学还在用提前批录取(最早填报的批次),很多人因为怕冒险就选了保底院校。后来发现同班平时倒数的同学,赌气填了冷门专业反而被名校录取。
命运有时候比分数线更不讲道理,就像小卖部冰柜里最后剩的老冰棍,看着不起眼,咬下去才发现是绿豆馅的。
第二志愿的填写时间特别微妙。有人上午刚填完师范类院校,中午就听说计算机专业要火,下午跑去改志愿时被班主任骂得抬不起头。那年头没有平行志愿(多个平等志愿机会),第二志愿栏写下的每个字都像在立军令状。
时钟背后的集体记忆
教导处那台座钟比标准时间快七分钟,这个秘密直到毕业典礼才被电工拆穿。我们曾在无数个午后盯着它锈蚀的指针,看光影从"服从调剂"接受专业调配)那栏移到"培养"(指定就业单位)的方框上。现在回想起来,那七分钟的误差反倒像种隐喻——当年以为精确计算好的未来,其实早就偏离了轨道。
最戏剧性的是补录阶段(追加录取机会)。广播站突然念出某高校新增名额时,整个楼道都在震动。穿拖鞋的男生狂奔去翻垃圾箱找志愿表底稿,有个女生当场用红领巾当橡皮筋扎头发,说要给招生老师留个好印象。那些混乱的十分钟里,有人捡到了命运漏下的金钥匙。
多年后同学聚会,当年为提前批纠结三个月的人,现在开起了连锁超市;那个坚持要报哲学系的倔丫头,成了跨境电商公司的副总。志愿表上工整写下的专业代码,大多没能成为人生的邮政编码。
真正定义我们的不是那年夏天的选择,而是选择之后如何与意外共处。如今再翻开泛黄的志愿表,墨迹晕染处反而比工整填写的地方更有味道,像极了生活本来的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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